海南三亚，在近岸海域下，藏着一个巨大的天然“海底公园”：那些生动而丰富多彩的珊瑚，被称为“海石花”。如树枝，如灌木，如花朵，如云彩，静静地躺在海底，以每年最多不超过2厘米的“龟速”，缓慢地生长着。
1990年，由国务院批准，三亚南部近岸海域设立我国第一个国家级海洋生态类型的珊瑚礁保护区。20余年过去了，有些区域的珊瑚礁以可喜的速度恢复着。然而，大自然经过成千上万年塑造出来的海底公园，毁灭可能只在一瞬。海底公园的守护者们，倾力守护着这大自然的神奇，呵护着“海石花”的生长。
珊瑚礁保护区由亚龙湾片区、鹿回头半岛——榆林角沿岸片区和东、西瑁洲片区三个区域组成，各片区都有核心区、缓冲区和实验区。海下有随着海水悠然摇摆的珊瑚，有茂密的珊瑚礁，在珊瑚丛周围栖息着千奇百怪的海洋生物。
保护区管理处副主任王俊杰告诉记者，在保护区海域，已经鉴定的造礁珊瑚种类有110余种。其中，优势种群有鹿角珊瑚、杯形珊瑚、脑珊瑚和滨珊瑚等。在保护区所在海域还发现浮游植物131种，浮游动物80种，鱼类296种，甲壳动物70种，濒危动物有玳瑁、绿海龟和中华鲎。这些丰富的珊瑚种类和多样的礁栖生物，使三亚成为中国热带海洋生态系统中最重要的区域之一。
从上世纪80年代到1990年初，珊瑚礁及保护区域内生态破坏比较严重。人为直接破坏主要有三种：采挖珊瑚礁烧石灰、采摘珊瑚作为旅游工艺品出售、在海洋周边炸鱼和毒鱼，这给“海底公园”造成致命的伤害。在西瑁洲珊瑚礁保护站，珊瑚礁覆盖面积曾一度从80%下降到20%。
即使没有直接的破坏，当密集的人类活动打破了海底的平静，也会造成连带影响。珊瑚虫是娇气的生物，天敌不少，藻类疯狂生长挡住了海面的阳光，长棘海星暴发，水母横行，都会破坏珊瑚虫的生存环境，影响珊瑚和珊瑚礁的形成。
“和陆地生态相比，在城市周边的海洋生态形成更加缓慢，系统更加脆弱，毁坏后更加难以修复。”王俊杰感慨道。
购置潜水设备和巡护船只，潜水清除长棘海星，建立珊瑚展览馆，打击非法采挖珊瑚、毒鱼和炸鱼的行为，开展生物多样性调查并建设数据管理系统……保护区24名工作人员，守护着85平方公里海洋内的“海石花”，忙得不可开交。
“既然保护起来难度很大，海底生态又这么脆弱，有珊瑚礁的区域不让人去，彻底保护起来行不行？”记者问道。
王俊杰解释说，三亚是滨海旅游城市，为了保护海底生态而禁止人们前往一些海域，并不现实。即使能做到，禁止人类活动也不是最好的保护方法。适度规范有序开发旅游，能让海底世界被更多人认知，自觉参与保护。
王俊杰举了个例子，在西瑁洲管理站管理片区成立前，片区内有500多户常住人口，1500多人以打鱼为生，毒鱼炸鱼，采珊瑚礁建房，根本禁不住。若要上岸到城市生活，这些渔民一缺技能二缺资金，根本没法适应。
后来，保护区对生态旅游开发企业进行准入管理，开展生态旅游项目，岛上1000多人有了就业机会，岛民变成社区居民，渔民变成旅游公司员工，不但不炸鱼了，反而成了“海石花”最好的宣传员和保护者。企业拿出旅游开发的一部分收益，用于保护区管理工作，有益于更好地保护和修复珊瑚礁资源。现在西瑁洲岛的海底生态恢复非常快，一些区域珊瑚礁覆盖面已经达到40%，有些甚至更高。
“现在西瑁洲岛上的原有居民，一部分在旅游公司教潜水、驾驶游船，一部分从事其他服务业。有游客看到珊瑚可爱想去摸摸，或是想踩一下，他们第一个不肯。谁愿意砸了自己的饭碗呢？”管理处项目办负责人柯韶文笑道。
王俊杰说，在保护区工作快20年，现在是海洋生态保护“最好的时候”。
去年起，三亚市被列为全国城市转型发展试点市，推进生态修复和城市修补，统一治理山海河，整顿旅游市场。城市生活污水入海排污口被堵住了，海里的悬浮物和无机氮含量都在下降。“旅游警察队伍建立起来了，以前我们碰到伤害珊瑚的非法旅游行为制止手段不多，现在从源头上解决了。我们从心底里觉得高兴。”王俊杰说，“站里已经有了2艘小快艇。今年9月以后，在国家和省政府的支持下，18.8米玻璃钢快艇和100吨级的执法船也要投入使用了，海上执法巡护将更有保障。”
工作人员在清理长棘海星。
不过，24个人管理着85平方公里的海域，人员有些捉襟见肘。按照相关规定要求，同等面积保护区域至少需要40人。而保护区的人员编制还是按照近20年前规划的6人来设置的，也就是说，在现有的24名员工中，只有6人有编制。
王俊杰有点发愁，“保护区是公益性单位，本来待遇就不高，再没有编制，现在迫切需要高科技人才，目前这种状况很难招人和留住人才。”
柯韶文今年27岁，4年前毕业于中科院南海实验研究所，是保护区唯一的研究生。他现在是保护区项目办负责人，没有编制。项目办的任务不轻：生物多样性调查、保护区考察、生物数据建档等。柯韶文一个月的工资为3000来元，和当地的消费水平相比，确实不高。
“如果执法船投入使用，需要更多管理人员，包括专业船长、轮机长、船员等，到时人员怎么解决，是个问题。”王俊杰说。
来源：《 人民日报 》（ 2016年02月20日 10 版）
作者：丁汀
